小时饼干

月川×相良猛 电话

接到月川打来的电话时,我正坐在荒野上,太阳缓缓落下,云被风吹散。

我听到他说,我只听到他说。

“我爱你。”

我挂断了电话,停留在荒野,看着火车缓慢的发动。

真像啊。

一如那个夜晚,我呆坐在沙发上,我听到沙发旁边的电话正‘滴滴滴——’,电话无数次的响起。

我耳边仿佛响起那凄厉的叫声,手中是漆黑的打火机,打火机上仿佛还在冒着火,仿佛下一秒我就会将它丢向月川。

不知何时,电话已经响了多少遍,我接起电话。

一如所有人听到电话铃响起的那一刻做出的反应。

电话那头静默。

时间好像过了很久,却又好像只过了一会,我有些迷茫。我听到月川叹气,我听到他说——

“我想你了。”

我挂断电话,我把那漆黑的打火机丢出窗外。

我看到草丛被点燃,我看到我在奔跑。

我看到月川朝我跑来,他的脸上没有伤疤,他笑着伸出手,温柔的抱住我,然后亲吻了我。

我还记得他西装的柔软,一如他的心。

一如他的心那样柔软。

“您好,相良先生,请问您起床了吗?”

敲门声敲断我的梦境。

门外是每个月按例来进行售卖饼干的童子军,也是唯一一个不害怕我的。

我起身,裹紧了浴袍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嘲笑般的打开门,阳光有些刺眼,我眯着眼看着小小的童子军,她正微笑着,带着善意的朝着我打招呼。

阳光把我的视线带向另一侧,我透过阳光,看到了月川。

他的脸上依旧还是存在那个刀疤,他的西装柔软的好像他还存在在我的身边。

我跌跌撞撞的冲向他,我以为我会跌倒在地,结实的胸膛却告诉我——

月川回来了。

我的视线模糊,我亲吻月川。

我回头,我看到小童子军诧异的眼神,我看到我跌倒在地。

没有什么阳光,也没有什么月川。

小童子军将我扶起,她和我一起坐在清晨的台阶上,我甚至都不记得我跟她说了什么,我唯一的印象只有,只有仿佛握住我的手的月川。

可是我却没有月川。

小童子军想扶我进房间,我却只是用力的把她推开,我看到她跌倒在地,我只是轻声道歉:“抱歉。”

我躺在没有光线的房间,手边是崭新的打火机,我点燃它,透过火苗,我好像再次看到了月川。

打火机从我手中滑落,我目光呆滞,火光渐渐变大,我被火吞噬。

我和月川一起,被火吞噬。

我甚至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丢下那个打火机,我只知道月川惊恐而失望的表情。

我开始失去意识,在完全昏迷之前,我听到门被拍打,我感觉到有人在砸门,我看到有人背着光冒着火光冲进来。

我听到他焦急的呼喊——

“相良,相良……”

我其实一直有一个秘密,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。

月川走的那天,我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,一如普通人听到电话铃响的时候,我接起了电话。

火车的呼啸声,夹杂着人们的嬉闹声。

我问:“你好?”

但是火车的声音实在太大了,人们实在太吵了,我只听到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
电话挂断的最后。

我只听到月川说。

他说——“再见。”

再见。

多么讽刺而可悲的告别,简洁而又让我感到窒息。

我多想抱住月川,抱着他柔软的西装,就好像抱住了曾经深爱着我的他。

消毒水的味道冲进我的鼻腔,我猛地醒来,我看着白色的空间。

心电监护在旁边‘嘀嘀嘀——’的响着,我看着上面跳跃的数字,不知道该庆祝自己活过来了还是遗憾自己活过来了,沉下心,我看到小童子军担心的坐在我的病床旁。

我柔声哄她离开,何曾几时,我也这样哄过月川。

太阳到达最高点的时候,我翘了课去见月川,那时月川被一群人围着,我想去拉他的手,月川搂过我的肩膀,吻上了我的嘴唇。

脑子一片空白的那一瞬间,月川说,我听到他说:“我们时间还很多,等我。”

我恐慌的拉住他的手,一如所有即将分别的场景,月川捧着我的脸,他吻住我,激烈的吻让我溃不成军,看到月川的眼睛的时候。我好像哭了,却又好像没哭。

我像个泼妇一样拉着月川,我知道他们都看着,但我也知道,月川会离我而去,我乞求,我哭泣,我挽留。

我甚至不可理喻的拽下了月川的衣服。

月川被拖走的时候,我连站都站不稳,我只记得我害怕的蹲在地下,猛然间我想追上月川,遗失的记忆却让我无法记起我是否追上了月川。

恍然间,我好像又看到了月川,再一眨眼,却又没有。

一位医生站在我前面,他手中拿着病历单,问我的家人在哪。

我摇摇头。

我看到医生愣在原地,重申一遍问我的家人在哪。

我摇摇头,开口时喉咙沙哑,我咳了咳开口说话:“我是一个人。”

医生的目光望向外面,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,只顷刻之间,病房的门被关上,我的目光被阻断。

一闪而过的衣角让我心一颤。

我掀开被子,追逐着离开。

后面有人呼喊我的名字,我回头,于是我看到了月川。停下脚步,看着淡然笑着的月川,我想去拉住他的手,可每每靠近,月川就向后退。

我停下,月川就看着我。

耳边响起呼喊声,心电监护‘哔哔哔——’的响着,我猛然睁开眼睛,突如其来的阳光刺激着我的眼睛。

护士开心的朝着医生呼喊,我也笑着。

医生急匆匆的跑过来,一边跑一边呼喊:“请过来这边吧。”

我目光移向门口,一位老年医生走进,熟练的为了进行诊断,我知道他是谁,所以我没有说话,我想等他认出我。

只可惜那位老年医生到最后都没有认出我,我看着他熟悉的面孔,忍着全身的剧痛笑出声。

抢救室里响彻我的笑声,老年医生停下,皱着眉看着我,我咳了两下然后看向他:“你好。”

他看着我,似乎很不想跟我打招呼。

“你好,”我又重新问候了一次,我知道,他不会再拒绝。

果不其然,他不耐烦的看着我然后转身离开:“你好。”

我一把扯掉身上七七八八的东西,护士拦住我,惊恐的呼喊,我捂住她的嘴巴,掏出我口袋里的手枪抵住了她的太阳穴。

他回来了。

他看着我的眼神及其厌恶,我舔了舔嘴唇,入口一股血腥味,我微微侧头,看到镜子里的我满脸鲜血,我吐出沾着血的唾液。

我微笑着看着他,于是我问他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我知道是你。

就是你。

“相良猛,”他的目光平淡且稳重。

我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开了枪,护士尖叫着蹲下,而我看着眉间渗血的相良猛,冷漠的再次举起了枪,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一枪。

“嘭——”

倒下的一刻其实我已经没有意识了,但我不知道为什么,就好像看到相良猛也看着我,目光温柔而柔软。

“我带你回家。”

我带你回家。

所有人都吓到了,护士崩溃大哭,医生惊吓的扶住了墙,顺着墙向下,他看着那倒下的人还在笑,他愤怒的一脚蹬向他。

然后大声咒骂。

嘿,你还记得那个清晨吗?

我那时在火车上,上车之前我给你打了个电话。
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于是我沉默已久,终于在火车启动前才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话,但说到一半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
所以我最后只说了再见。

其实我还有几个秘密。

相良,你可知道,我曾在火车前看到过你,你当时还穿着我给你买的紫色的睡衣,其实那睡衣很丑,只是我想看你就一直穿着。

这是第一个秘密。

那时你在火车外找我,我其实想下车抱住你的,可我没有。

我逃跑了,我逃去了你看不到的地方。

所以这是我失去你的理由吗?

这是第二个秘密。

第三个秘密其实你早就知道。

我给你打过电话,不是在那个夜晚,也不是在那个清晨。

是在那个黄昏,临近夜晚的那个下午。

我给你打电话,我想说我想你了,我想说我爱你。

可你最后都没接电话。

于是我冒着大雨坐上火车去寻找你,我在草丛中给你打电话,我看到你呆坐着,对一切都仿佛没看到。

我敲响了你的门,我看到你拖拉着身子站在门后,我敲门,我听到你问是谁,我没说话。

我看到你想回到电话旁,于是我再次敲响了门,我看着你又回到门后,然后我咳了咳。

那时你知道我是谁吧?

你回到电话旁拨通了我的号码。

“你走吧。”

我笑着看着你,你看着窗户外的我,冷漠的赶我走。

我摇摇头,“我不走,我想你了。”

相良一瞬间红了眼眶,可他还是强忍着轰我走。

我抬起手,盖在窗户上,相良没有过来,于是我放下手,举着电话站在雨夜中。

沉默了很久。

久到相良到忘了茶壶里还放着茶。

于是相良挂掉了电话,于是我放下了电话,然后猛地砸向窗户。

玻璃碎成几块洒落在地板。

我看着相良。

“我爱你。”

“在火车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爱你了。”

“我一直都在想你。”

“相良,我们走吧?”

“这里不是家,”我伸出手,等着相良来牵住我的手:“我带你回家。”

后来是怎样了呢。

我被人轰进了精神病院疗养,每天嘴里都得塞不知道多少的药物。

直到某一天,我开始恍恍惚惚的以为自己是相良。

于是我就真的成了相良。

逃出精神病院的那一天,我的手里有一把警卫的枪和抢劫来的钱。

我想回家。

当初相良居住的地方已经成了海边列车景点,我坐上了列车,不知该去往哪里。

我迷茫的看着窗外,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相良,于是我抬起头,盯着角落看着。

然后阳光刺着我的眼睛。

相良已经出现在眼前,他牵住我的手,轻声说: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
后来的后来,其实我早就知道相良已经不在了。

他死在那场自己放的大火中。

最柔软的不是月川的西装,而是相良的心。

他的东西还留在家里,就好像他随时都会回来一样。

但是我知道,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。

总听到人们说时间还长,我们还有很多时间,等我,等我回来,然后我们回家。

后来他还来不及带相良回家,相良早就牵着他回家了。

我好像早就失去了相良,却好像从未失去过相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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